第622章 究竟是谁

　　当日本联合舰队退往日本本土休整的时候，整个舰队都仿佛被阴云笼罩着，所有人似乎都压抑着心头的沮丧情绪，每一个角落里仿佛都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大家丢弃了4万名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还有陆军的同僚，灰溜溜的离开了奋战半个月的夏威夷群岛附近海域，除了航母舰队损失掉大量的飞机之外，只有几艘战舰带伤。
　　在从小就接受武士道精神培养的日本军人来说，他们觉得自己卑劣的逃跑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对大日本帝国的背叛，所以现在大家脸上都没有什么光彩，甚至有人私下里觉得山本应该为自己的愚蠢决定剖腹自尽。
　　也有少数的几名军官知道山本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他们多数都是不得志的下级军官，而且很多是真正的技术骨干，只有他们才了解日本舰队到底有多么虚弱，也只有他们理解山本撤退时候的一丝无奈。联合舰队是日本海军唯一的精华，这支舰队从开战以来就得不到休息，也没有力量来替代，最终这支强大的海上力量在太平洋战场海上闪电战的拖累下，走向了纳粹装甲部队那条不归路。
　　看似向着胜利不断迈进，就好像德国的装甲部队在另一个时空中距离莫斯科越来越近。那种对胜利的美好憧憬让人很容易忘却很多事情，比如说忘记掉部队需要休息需要补充……
　　山本五十六站在自己的舰桥上，忽然想起了一份来自陆军省的简要作战情报，上面显示德国放弃了进攻苏联的机会，在第聂伯河组织防线。那时候陆军省的军官还在嘲笑德国人胆小如鼠，连优势情况下都不敢主动进攻。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德军会在第聂伯河沿岸停下脚步，就和日本面对遥远的美国东海岸一样，德国面对莫斯科的时候也太过遥远了。德国人不愿意浪费他们宝贵的装甲部队，所以选择半路停下等苏联人再出昏招，而日本人后知后觉，当自己进攻乏力的时候才想起来被动的保存实力——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个德国的元首……还真是一个战略眼光独到而且正确的家伙啊。”山本有些酸溜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呢？如果多一些像这样的人，那么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被动了吧？”
　　不知道远在狼穴正在批阅德国未来经济形势分析报告的阿卡多知道山本如此评价自己会怎么想。会不会冷笑一声然后拍一拍日本帝国的这位海军元帅的肩膀，告诉他如果他在日本的话估计日本会输的更快更惨。
　　就在山本突然想起阿卡多这么一个遥远的似乎不相关的人物的时候，就在旗舰长门号身后数海里，赤城号航空母舰上的航空兵军官舱室里，气急败坏的佐藤正在破口大骂山本的撤军命令，毕竟作为一线的空军飞行员，他的话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我们空军飞行员都不怕死！我们都没有退缩，他凭什么让我们撤退？他凭什么让我们夹着尾巴逃跑？他山本还是元帅呢，就连一点儿大日本帝国军人的廉耻都没有了么？如果他真的有一点儿所谓的自尊心，那么现在就应该切腹自尽！”他的几个手下站着听他训话，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
　　当时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再次起飞飞机去袭击美国战舰，那么多数飞行员和飞机一定会有去无回的。毕竟美国人当时越战越勇，还有陆基飞机作为掩护和补充，日本飞机在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一旦战斗继续胶着，整个第一航空舰队都要拼光在瓦胡岛附近海域。
　　当大家都做好必死的准备的时候，是山本五十六元帅把他们从地狱里拉了回来，说心里不微微感激，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现在大部分军官都在大骂山本不敢为国尽忠，作为基层的士兵也不敢多嘴乱说什么。但是基本的判断让他们选择了闭嘴，没有跟着狂热分子诋毁自己的指挥官元帅。
　　“闭嘴！”门外，南云忠一将军背着手目光严厉的看着自己得意的手下，如果换成是平日里的别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呵斥这名敢于为帝国献身的勇士，可是他现在必须说话，为自己的上司说一句公道话。
　　虽然南云也很想在瓦胡岛杀身成仁，可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才体会到山本这份无奈的心情，固然在瓦胡岛与美国舰队拼个鱼死网破看上去更加凄婉与雄壮，可是这对于缺乏造血能力的日本来说无异于自杀。
　　想明白一切的南云转而佩服起自己的这位上司来，于是他坚定的命令自己的舰队跟着南云一路西归，丝毫没有再埋怨山本五十六的意思。从官方的角度来分析，既然有人愿意为第一航空舰队的撤退背黑锅，那么南云也愿意保留自己的舰队作为反击的主力使用。
　　“将军，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要从瓦胡岛撤退！”佐藤的弟弟在加贺号航母上服役，同样是一名战斗机的驾驶员，在最后一次突击中，他的弟弟驾驶的零式战斗机被美军击落，所以他才如此的失态。
　　“佐藤君，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知道这一次撤退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我们必须要理解元帅的苦心，他的决定毕竟挽救了整个第一航空舰队……”南云忠一劝了几句，然后就不再说话，因为在佐藤看来任何撤退都是可耻的，他宁愿留在瓦胡岛上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日本陆航专场飞行支援了可爱岛30架ME-109C战斗机，其中有20架是日本自己仿制的，用的是从当年从德国进口的原装发动机，这批飞机因为没有后续的零件了，所以被当做最后支援手段送上了可爱岛。等到这批飞机打光之后，在夏威夷群岛上的日本士兵就没有任何空中支援了，他们要靠自己坚守阵地，一直等到联合舰队整装归来。
　　南云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刚刚想要脱掉外套躺到床上休息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他只好又披上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打开房门来。结果是电报室的一封电报，来自旗舰长门，说是山本五十六元帅将在十几分钟后乘坐小艇到达赤城号，请南云做好迎接的准备。
　　等到南云在赤城号航母的甲板上见到颓丧的山本五十六的时候，他差一点儿没有认出这个迅速苍老的男人，几个月前他还意气风发的和自己指点江山，现在却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小老头子而已。
　　“南云君，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在澳大利亚附近海域的分舰队遭到了敌方潜艇的袭击。”山本有气无力地说道：“山城号战列舰被四枚鱼雷击中，不幸沉没，我们针对澳大利亚北部地区的炮击行动，也不得不暂时取消了。”
　　原本还以为山本五十六是来责备自己不坚定撤退导致损失了大量舰载机的，现在看来山本现在的状况已经顾不上责备自己了。南云在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山城号的沉没吓着了。
　　“山城号……沉没了？一艘大日本帝国最强大的战列舰，竟然被四枚鱼雷击沉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会不会是电文出错了？元帅……”南云第一点想到的是情报有误，可是很快他就看见了山本塞给他的几份电文。
　　其中有摩耶号巡洋舰发出的求救信号和电文，还有海军省发来的机密通告。看来山城号是真的沉没了，没有半点虚假的可能了。南云把目光从电文上移开，抬头看着山本五十六：“堂堂一艘战列舰，吨位数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几条鱼雷击沉了？”
　　山本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美国的战列舰还不是被日本飞机丢下的鱼雷炸弹轻而易举的击沉了？而且他担忧的并非是山城号一艘战列舰，而是背后代表的一个恐怖事件。
　　最近在澳大利亚附近的日本舰艇损失异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损失数据，在一片广袤的海域里，一定有一支舰队正在屠戮着日本海军的运输舰还有战舰。但是谁也不敢把这件事拿到纸面上去说，因为日本海军不可能掉过头来对付这么一支规模不大却战斗力惊人的敌人。
　　是潜艇！山本五十六心中非常清楚，在澳大利亚的东部地区，一定驻扎着一支潜艇部队，但是他现在拿这支潜艇部队没有什么办法，要么陆军打过去，要么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分兵对付这支潜艇就会给美国制造决战的机会，这个时候日本联合舰队的主要敌人是瓦胡岛附近的美国舰队，并非这么一支捣乱的潜艇部队。
　　算算日子，德国派出的那支潜艇部队应该已经快到澳大利亚了。山本的脑海里不安的又浮现出报纸上那个从未谋面的德国元首的模样。但是他又不太肯定这一切都是德国人做的，毕竟美国人的潜艇部队也给日本造成了很多麻烦。
　　“究竟是谁呢？”在南云疑惑的目光中，山本低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