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命运巨蛇

　　深紫色的璀璨剑光犁地而过！
　　硕大的弧形气幕往前横推，直冲半空中飞逃的二人。
　　变身成为石像鬼的希尔娜和塔列朗，二人的眼睛为晶莹剔透的黑曜石，倒映着那如月光般的剑幕。
　　“塔列朗，活下去。”
　　希尔娜轻轻说罢，用力一推塔列朗的胸膛，挣脱了对方的怀抱。
　　塔列朗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去抓希尔娜的手，却落了空。
　　她扇动着残缺不全的翅膀，勉强滑翔了一段距离，笔直迎向了那道巨大的紫色剑幕。
　　“希尔娜！快回来！！”
　　塔列朗看到恋人的举动，知道她想牺牲自己，为他争取逃离的时间，不禁急切呼喊道。
　　希尔娜以最快速度往嘴里丢入一支炼金药剂，咔擦一声嚼碎玻璃瓶，连同药液和玻璃渣一同吞下。
　　她身上的石质皮肤转瞬变得更为坚硬，颜色也从灰白变成了黑灰。
　　黑曜石双眼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停滞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身上，那是塔列朗所在行刑者小队中的一名【秘法者】队员。
　　希尔娜用尽自身最后的超凡之力，施展出“借用往昔”，暂时具备了一部分【秘法者】的力量，给自己再次套上了一层无比厚实的气流屏障。
　　她转头张嘴，还想对塔列朗说出最后一句话，却已来不及。
　　下一秒。
　　轰！！
　　紫色剑光淹没了石像鬼的身影。
　　塔列朗被巨大的冲击波吹飞，翻腾数周后，摔落在地。
　　嘭！
　　他爬起身，也顾不上尘埃和污垢，仰头看向远处。
　　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从半空中坠落，那是他的恋人希尔娜。蜡像之躯已被摧毁，灵性也随之挥发……
　　她永远离开了。
　　“不……”
　　塔列朗的双眼流出了泪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拜尔斯斩出的月光剑幕并未被希尔娜完全抵挡，剩下的剑气破碎，朝四周无规则飞溅。
　　一道锋利的细小剑气划过塔列朗的脸颊，将他的石质皮肤划破，但他无动于衷。
　　塔列朗沉默着，任由那些剑气拂过自身。
　　鲜血从身体上的裂痕处渗出，他一动不动，双眼闪过无数画面。
　　哗哗……
　　书页的快速划动声响起，他眼中的画面倒退到希尔娜推开他的那一瞬间。
　　塔列朗伸出手，想要从历史中将她拖出，却如水中捞月，无可奈何。
　　“希尔娜……”
　　他的手无力垂下，泪流满面。
　　塔列朗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
　　“只要晋升高序列，一定还有机会，能将她从过往的历史中找回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复仇！”
　　他眼中的画面继续倒退，找到了战斗发生前的自己，旋即重叠。
　　历史回溯！
　　塔列朗的眼睛咔擦一声崩裂，如破碎的黑曜石。
　　他的身体却奇迹般地恢复如初，只是灵性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
　　拜尔斯追击而来，黑剑猛地落下，直取塔列朗的头颅。
　　轰！！
　　塔列朗背后的石像鬼翼膜一合，挡格住这一击，并借此往后翻腾，拉开距离。
　　他口中吐出一股黑色的火焰，将黑骑士逼退。
　　“拜尔斯，我会回来找你的。”
　　塔列朗直视着黑骑士，眼神漠然，身形随之缓缓消失。
　　他离开了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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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视界。
　　霍华德静静地观察着灵界中的事态变化。
　　当塔列朗成功脱身后，祂又将画面一转，定格在了那个银壶头的身上。
　　“剧本的走向大致吻合，杰克与红玫瑰小队交手，被迫消耗掉那枚蕴含了玛姬气息的符咒……
　　之后我落下的一记闲笔生效，让原本只针对拜尔斯的护灯人小队，引导到杰克的身边，促使玛姬的化身出手阻拦……”
　　他低语着。
　　“果然，你命中注定会与玛姬产生羁绊，这是连我也无法更改的脉络……但我的需求很小，只需要将祂暂时请出舞台即可。”
　　霍华德并不意外玛姬的存在。
　　祂意外的是，杰克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竟然自行偏离了剧本的走向。虽然还只是一个苗头，但已经有些超出了祂的掌控。
　　“真是让我感到意外，你身上那些‘深海’的痕迹，究竟去哪里了？不仅没有因为‘渔民’出身，走上深海途径，反而选择了命运的道路……是谁更改了我的设定？”
　　霍华德平静的双眼，打量着灵界中的银壶头。
　　“算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无非是你的结局稍有不同罢了。”
　　祂收起剧本和黑色钢笔，站起身往前迈出一步。
　　“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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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界中。
　　针对黑骑士的围捕落下帷幕。
　　陈仑看着希尔娜被一剑斩落，塔列朗临死反扑，逃离灵界。
　　他有些诧异，这几乎必死的局面，竟然被塔列朗盘活。
　　‘不过拜尔斯先生暂时算是安全了……太阳教会的追兵被猫之神除去，杰罗姆被杀戮之王盯上，只有死路一条，只剩下还未现身的月亮教会……但是看情况，他们暂时不会来了。’
　　陈仑心想。
　　他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四位同伴，打算上前和拜尔斯先生交谈。
　　就在这时。
　　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金色的头发，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神。
　　此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如同一位普通的律师，朝陈仑微微一笑，探出了手。
　　“！！”
　　陈仑浑身汗毛直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那灵性直觉的警示，几乎要达到了阈值。
　　可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就连进入极限态都做不到。
　　在场的拜尔斯、瓶壶、阿克宾和德林克都同时看到了这个男人，也看出了此人想对陈仑动手做些什么，于是不约而同地想要出手阻拦。
　　但他们全都怔住。
　　一股强烈的悲伤情绪，突然在他们的心中爆发，没有由来，凭空诞生，哀痛的浪潮猛地将他们淹没。
　　拜尔斯如一尊雕像立住，壶先生嚎啕大哭，瓶先生缩回了青铜瓶身，阿克宾跪倒在地，德林克直接大喊大叫着栽倒，抱头蜷缩。
　　嗤嗤……
　　陈仑的胸口，无数绿色藤蔓的虚影被强制拖拽出来，组成了一本古朴的书籍，被眼前这个陌生的金发中年抓在了手里。
　　“霍华德……！”
　　陈仑想起了猫之神的话，联系起眼前的男人，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霍华德捧着《菲利普梦游仙境》，朝陈仑微微一笑。
　　“杰克，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简单地看一下进度。”
　　说完，祂便翻开了手中的书。
　　轰！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霍华德和陈仑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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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书签－惊蛰】所构造的空间之内。
　　霍华德站在广袤无垠的山丘上，环顾四周不见边界的草原，又看了看前方的藤蔓台上空空如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里……不是‘仙境’。”
　　祂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藤蔓台前。
　　视野为之一亮。
　　仰头一看。
　　正前方的视界尽头，一棵参天大树伫立着，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蛇，攀附在那棵大树之上，祂身上的每一枚鳞片都有一栋房子那么大，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数以亿万记的眼睛，眼睛转动，瞳孔倒映着无数现世中的画面。
　　银白巨蛇的四周，映射了一轮光圈，光圈中不断浮动出深奥玄妙的符号，千千万万，蠕动着扭曲着似有生命。
　　蛇头挡住了一切光线，背着光，如神明一般俯瞰着霍华德。
　　霍华德表情惊愕。
　　祂直视着那银白巨蛇，双眼缓缓流出了鲜血，但却毫不在意。
　　“意外……真是意外……杰克身上的意外让我感到惶恐，却又无比兴奋……因为意外，是戏剧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如果连我这位执笔人也预料不到，那这出戏就更精彩了。”
　　霍华德呢喃着，摘下了金丝眼镜，朝着遥远的巨蛇恭敬俯身。
　　“谦卑的悲剧作家，向崇高的命运巨蛇——奥斯卡冕下行礼。”
　　半晌。
　　巨蛇传来意念，整个空间都在轻微震颤：
　　“小孩子的恶作剧，虽然有趣，却没什么意义。”
　　霍华德保持着抚胸行礼的姿态，露出了一个笑容。
　　“每个大人都曾是孩子，可惜的是，很少有大人记得这一点。”
　　银白巨蛇不再说话。
　　祂只是静静凝视着霍华德。
　　霍华德的笑容僵住，祂的额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汗珠，青筋毕露，似乎忍受着可怕的痛楚。
　　“贵为命运天使的您，一直注视着我，静观一切的发生……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无形中推动，我是那个关键节点，亦是新时代的重要人物。”
　　祂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的皮肤已经开始鼓动，脸部的肌肉也在扭曲，声音干涩：
　　“命运指引着我……我是时代的主角。”
　　霍华德的额头破开，一张漆黑如铁的哭泣面具露了出来，双眼同样流出血泪。
　　“很抱歉对您的冒犯，但是，哪怕是您，也无法更改这一点……杰克，是我最喜爱的角色，永远都是。”
　　嘭的一声。
　　霍华德的身体如烟花爆开，化作一滩血泥。
　　哭泣面具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每个人都走在一条相似的路上，却都误以为自己惊世骇俗。”
　　命运巨蛇的评语，在空间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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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仑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黑暗当中。
　　爬起身，将头上的银壶取下，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他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那个一直躲在幕后操控自己命运的男人，竟然现身，并亲自出手，从他身上取出了《菲利普梦游仙境》。
　　然后自己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那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仑感觉自己的胸口压抑着一团怒火。
　　他可以接受自己在拼尽全力后，被高位的强者杀死，因为那不过是自己技不如人。但像这样被人把握住命运，如操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实在是一种憋屈的体验。
　　陈仑站起身，握住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深呼吸几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月神和猫之神没有必要骗我，只要晋升高序列，我就有能力反抗命运，跳出这个圈。
　　而且我是穿越者，我的优势是剧情先知，是玩家，是面板……霍华德之所以能够操纵我的命运，是因为祂是我所在序列的高位者，只要我的权位上去，祂就拿我没有办法。’
　　陈仑稍稍平复心情。
　　他告诉自己愤怒是没有用的，只有以最客观的第三人称视角审视自己，才能找到出路。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亮着一抹光。
　　陈仑沉下心思，往前方走去。
　　他能感知到，自己所在的这处位置，是在仙境当中，因为意识能够沟通到玛姬雕像和其他木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进行传送。
　　‘这处地方，从来没有来过……而且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了，暂时无法退出仙境。’
　　陈仑脸色凝重。
　　随着脚步往前迈进，他看清了光亮的来源，那是一处篝火，上面还煮着一锅汤水，冒着蘑菇和肉的香气。
　　篝火旁，是一座木屋，和仙境中其他的木屋如出一辙。
　　陈仑心头一喜。
　　‘如果能够激活它，或许就能够回去。’
　　他没有急匆匆地去开门，而是隔了一段距离，静静观察了一下。
　　外面的篝火，明显是人为的迹象，而且按照惯例，木屋附近都有强大的污染生物把守，所以陈仑保持了相当的警惕。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
　　陈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灵性直觉也没有示警。
　　他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利用纸牌占卜了一下，给出的预示并没有危险。
　　陈仑抬手在木屋附近丢下了几张扑克牌，作为随时置换逃脱的“术印”道具，随后戴上了【黑纹袖扣】，喷了一点【安息香水】，小心翼翼地来到木屋门口。
　　他轻轻推开了木屋的门。
　　里面的摆设，和印象中的木屋完全不一样。
　　陈仑带着疑惑，在里面简单探查一周，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并且这个痕迹并不久远。
　　‘难道是菲利普……？’
　　他忽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但是想起猫之神玛姬的答复，菲利普挑战命运失败了，所以不太可能是他。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仙境的权柄在我手里，除了我，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入木屋才对……’
　　陈仑皱眉。
　　他按照惯例，在木屋的桌子上翻找起来，一般这里都会有菲利普留下的东西。
　　但是很遗憾，他这回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遗留物。
　　就在这时。
　　一个脚步声从木屋外面响起。
　　陈仑心头一跳。
　　这个脚步声就像是突然出现，让他毫无察觉。
　　陈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了门口。
　　“你终于来了，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