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战场上的父与子

　　“轰隆隆……”
　　天边传来的一阵爆炸轰鸣，似乎是人类与BETA激战时的动静。
　　但任凭这阵动静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却无法让此时此刻，站在这片大地上的那对父子转移对彼此的关注。
　　布莱德身后不远处的直升机转动的螺旋桨终于停下了，给予这对父子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而在直升机的驾驶座上，凯－西丁摘下头盔，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这一次驾驶直升机，将布莱德－诺亚送过来的任务便是由他负责。
　　对此，凯－西丁并没有太多意见和怀疑。
　　毕竟，是布莱德自己做出的决定。
　　在布莱德看来，拉凯拉姆号上能够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作为自己得力助手的大副之外，便是拉凯拉姆号的王牌——三连星他们，剩下的，便只是在一年战争当中，与白色木马一同奋战到战争结束，战后也在一直与自己保持联系的凯－西丁。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马夫蒂的领袖竟然会是联邦传奇英雄的儿子。”
　　凯－西丁不禁地在心里感叹出声。
　　此刻，结合眼前的一切，凯－西丁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马夫蒂一亮相便创造了如此辉煌的战绩？
　　原来，马夫蒂便是从联邦内部所诞生的。
　　作为对地球联邦知根知底的存在，想要做点什么，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拥有人脉，资本，力量的马夫蒂，要是无法做到之前那轰动地球联邦的袭击事件的话，那与那些死而不僵的吉翁残党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切，都在这对父子见面的瞬间得到了解答。
　　凯－西丁伸手拍了拍头盔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抬起眼帘，看向在不远处上空徘徊的柯西高达。
　　说实话，马夫蒂的真身已经解开的现在，真正对于凯－西丁有着吸引力的便是柯西高达，以及此刻驾驶着柯西高达的机师。
　　“夏亚的亡灵吗？有意思。”
　　布莱德并没有凯－西丁那般对柯西高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反而他神情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以如此方式，如此时刻与自己久别重逢的儿子。
　　他的目光在仔细打量一番哈萨维后，缓缓移动目光，注视着哈萨维身后的紫色梅萨。
　　哈萨维注意到了布莱德的动作，但却没有开口辩解什么。
　　他知道，在面对自己的父亲，布莱德－诺亚的时候，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
　　哈萨维－诺亚，在成为马夫蒂·纳比尤·艾林的领导那个瞬间，便注定会在某个未来时刻当中，经历这一刻。
　　他在等待着。
　　等待着来自父亲的责难，
　　等待着来自父亲的愤怒，
　　等待着来自父亲的……
　　“沙……”
　　“沙……”
　　脚踩在荒漠上的声音传来之际，哈萨维突然感觉到了肩膀被一阵沉重的力度压住。
　　“好久不见！哈萨维。就当是陪陪我吧！”
　　然而，布莱德并没有呵斥，甚至是责难哈萨维，而是像是拉着自家儿子聊起家常的父亲那般，说着一切漫无边际的话题。
　　这让哈萨维为之一愣。
　　可哈萨维却敏锐地感觉到布莱德，自己的父亲内心的挣扎。
　　是啊！
　　作为地球联邦的传奇英雄，屡次从敌人手中挽救地球联邦，将人类的未来夺回的布莱德－诺亚，不应该如此！
　　不应该有着如此不孝的子嗣！
　　但是……
　　哈萨维咬了咬嘴唇，目光中也出现了一丝挣扎。
　　要是布莱德此刻开口责难，甚至如同过往那般对待阿姆罗，卡繆等这些传奇人物那般严苛的话，哈萨维心中也许会好受一些。
　　可布莱德却没有。
　　从他人眼里看，抛开此时此刻此地，以及站在不远处的直升机，MS不谈的话，这就是一对寻常无比，久别重逢的父子罢了。
　　“父亲，我……”
　　布莱德越是这样，哈萨维的内心也越是煎熬。
　　他不想，也不应该让自己以如此轻率地态度，渡过此刻的难关。
　　正如哈萨维所感受那般，布莱德也察觉到了自家儿子内心的煎熬。
　　曾几何时，一直专注于事业，将自身精力都投注在战斗当中的布莱德在偶然间的回望当中，也看到过哈萨维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
　　那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后，付之行动的坚毅表情！
　　眼神当中，虽然还有着一丝丝挣扎，但更多却是坚定信念的光芒。
　　布莱德停下了话题，随即与哈萨维对视了一下。
　　“哈萨维，还记得那一战吗？”
　　哈萨维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
　　他完全明白布莱德所指何物。
　　那一战，便是改变了哈萨维的人生，从而让那时目睹了一切，亲身经历了一切，陷入了长达数年的迷茫，挣扎，从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成为马夫蒂·纳比尤·艾林的领袖的一战。
　　哈萨维动了动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记得。”
　　得到哈萨维的承认，布莱德不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你已经像现在这般，露出相似的神情了。”
　　“父亲……”
　　哈萨维精神一震，惊讶地看着布莱德。
　　话语虽短，但哈萨维却感受到了来自布莱德的情绪。
　　是感叹，
　　是不甘，
　　也是愤怒，
　　但在这些表象之下，竟然是对自己的谅解！！
　　这，
　　这不可能！
　　哈萨维无法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
　　作为地球联邦的传奇英雄布莱德－诺亚，竟然会对自己这叛逆的不孝子所作出的一切感到谅解？！
　　布莱德自然知晓哈萨维脸上的错愕。
　　可他并没有解释过什么。
　　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那一战，第二次新吉翁战争之后，联邦本部找到了我。本来，我以为只是一次关于第二次新吉翁战争的咨询会，但却没有想到会是罗马审判会。”
　　布莱德的目光投向天际，投向那遥远而深邃的虚空。
　　“在战争的最后，他，阿姆罗所引发的奇迹让地球联邦感到震惊的同时，也让地球联邦为之恐惧。本来已经成为定局，注定要坠落地球的阿克西斯竟然在阿姆罗以及众人的影响，在至今都无法解释的现象下，被从坠落地球的轨道上带离，回到那片属于它的宇宙当中。”
　　“在这起事件之后，地球联邦有意将事件的真相隐瞒，并且将结束战争的功劳全部推到隆德－贝尔，以及我的身上。”
　　“什么？”
　　这是哈萨维第一次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
　　哪怕在此之前，他对当年的真相有所猜测，都不及此刻从布莱德口中所说出的一句说话。
　　“联邦怎么能如此！怎么敢如此！！那是人们的力量！从人们心中所绽放的力量！！正因为如此，地球才能够……人类才能够从阿克西斯的坠落中得救！！！”
　　看着渐渐激动起来的哈萨维，布莱德摇了摇头。
　　当年，面对来自地球联邦高层的质询，甚至是责难，摆在布莱德面前的选择并不多，甚至只有一个选择。
　　在那场近乎是审判会的询问当中，布莱德所遭受的压力，常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
　　一边是挚友，战友般的阿姆罗等人的牺牲，才能够得救的人类，
　　一边是明知道如此，却刻意要隐藏真相，不断地对自己施加压力的地球联邦高岑。
　　那时候，布莱德的内心是愤怒的。
　　不断燃烧的愤怒让布莱德产生了哪怕就这样放弃身上的军装，也要将事件的真相公之于众。
　　阿姆罗，
　　隆德－贝尔的人们，
　　他们的牺牲绝不能就这样被埋藏在历史的阴影当中！
　　他们，不应该如同被人抛弃的垃圾那般，被扫入历史的残渣当中！！
　　可，
　　就在布莱德爆发的瞬间，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阿姆罗的声音，
　　听到了来自历代高达机师的声音。
　　阿姆罗，
　　他们，
　　不断地向布莱德述说了他们所想要实现的想法，
　　述说着他们无法改变现实，但却相信未来的可能性的信念，
　　更述说着他们的无力，哪怕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那场战争当中，阿姆罗在最后所展示出来的人心之光，不应该就此被抹去！
　　必须有人去守护那道光芒！
　　纵使有人想要抹除那道光芒所绽放出来的光芒，想要试图将这道光芒从历史抹除，
　　但那时候的布莱德又能够做到什么？
　　那时候无法完成的想法，
　　那时候无法达成的守护，
　　那时候最终屈服的妥协，
　　也许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
　　“阿姆罗，如果你还在的话，恐怕还不会让哈萨维走到如此地步吧？”
　　布莱德将那段被隐藏在历史当中的过往讲述完毕后，再一次拍了拍哈萨维的肩膀。
　　“哈萨维。现在，你已经是有骨气的男人了。”
　　没有过多的话语，
　　也没有煽情的告别，
　　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布莱德转身离开了。
　　在哈萨维的注视中，登上了直升机，直到舱门关闭，螺旋桨启动，直升机起飞远去都再也没有看向哈萨维的布莱德－诺亚离开了。
　　大概，在这场人类与BETA的战争当中，甚至在不久的未来，联邦与马夫蒂之间的战斗再次爆发的话，便再也没有诺亚，仅仅只有隆德贝尔的布莱德，以及马夫蒂的哈萨维而已。
　　“父亲！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