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帮我

　　古知道刑很强。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
　　在剥开了那种奇怪的滤镜后，古现在认真回想关于当初与姐姐刑所经历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他才发现他从未细想过刑的强大。
　　刑还是幼儿时，连身体都还未曾成长到凡人青壮年程度，她就可以几乎无伤击杀一条传奇位阶的魔兽，弱小时的古不懂这些，而强大后的古却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忽视了这些，一直到现在迷雾被撕开，古才恍然间回想起了刑种种不可思议。
　　那怕是以古现在的战斗经验与入微境界，若是换成一个幼儿的躯体，也没法动用他本身的力量情况下，估计也会有一番苦战才可以将其击杀。
　　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刑的强大了，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亦如此刻。
　　古举起一只拳头往刑轰去，每一拳都突破了空间，停滞了时间，若是别的什么人，那怕是先天级存在，在这拳头下也会被打成肉泥，但是刑却却在他拳头下闲庭信步。
　　刑只是自然的向前走着，而古的拳头，以及拳头所带着的攻击却全都偏离了她。
　　这简直像是某种幻觉或者魔法，古明明是对准了刑攻击，但是每一个攻击落点都仿佛自动偏转了几度，或者是缺少了几毫米的距离一样，而刑一步踏出就是千万里，便是古边打边游走，她也依然游走在古身旁数米距离内。
　　“古，你真的很不乖。”刑无奈的道：“你以前不是最听姐姐的话了吗？现在为什么这么叛逆呢？姐姐是为你好啊。”
　　古不言，他依然一手提着世间一切之恶，一手向着刑攻击，在短时间内轰出了数十万拳，却依然连刑的一根发丝都没碰到时，刑手一抬，仿佛折断一根稻草一样的折断了古的手臂，而古瞳孔一缩，整个人立刻遁出数千万公里开外。
　　古遁入了曲率航行中，而刑也违背常理的融入到了同一块曲率里，与古几乎就相距数米距离，不管古如何加速也无法摆脱刑，而在两者从曲率状态回到正常世界时，古的手臂已经恢复完好，但是古也没有再行攻击。
　　刑就露出了笑容道：“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和姐姐一起回去家乡吧。”
　　古沉默了一下道：“姐姐你知道天地给予我们的宿命是什么吗？”
　　出乎古的预料，刑居然点头道：“知道，所有的多元宇宙都非常怕我，不管我是以什么型态，什么理由来到天地世界中，这一方天地世界就会攻击我和愚昧我，让我假借知性生命而诞生，而我就会沾染知性之毒，同时这毒会带来各种让我痛苦的负面，当这负面到达极限时，我就再也不是我了，也无法再回到家了，古，天地所给予你的宿命就是阻止我。”
　　古立刻问道：“阻止姐姐什么？阻止你回家吗？”
　　“不，是阻止我毁灭这天地啊。”
　　刑一直保持的笑容变得淡了一些，她依然笑着说道：“我的家是虚无之海，那里永恒宁静，没有知性之毒，也没有所谓的负面，只有最为纯粹的宁静，不会因为得不到而痛苦，也不会因为舍不得而悲伤，更没有那么多让人难受的恩怨与杀戮，背叛与囚禁，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够回归宁静，但是……弟弟啊，一旦我所累积的负面过多，那时我将再也不是我，而是化为类似那些虚无之海中被知性之毒所污染而诞生的怪物，那时候我将会毁灭这个多元宇宙，同时，我也再回不去虚无之海了，而你的命运就是阻止我，在我化为怪物前阻止我。”
　　古立刻察觉到了刑话语中的破绽，他问道：“既然天地这么惧怕姐姐，那为什么不让姐姐回归家乡呢？而且为什么天地所给予我的命运仅仅只是在姐姐化为怪物前阻止你呢？而不是阻止化为怪物的姐姐？”
　　刑的笑容又淡了一些，她依然认真的回答着古的问题道：“弟弟你的问题可真多啊，就像是你还很小的时候一样，经常缠着我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是因为某种误会吧。”
　　刑那纯净的笑容正在缓慢的变淡，而笑容越淡，她似乎逻辑和思维就越是清晰，但是古却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惧，他的野兽直觉正在疯狂的咆哮，让他远离眼前的东西。
　　“虚无是一切的根源，那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无，是宁静的永恒之所，而在这无穷无尽的海洋里，时而会出现一些类似泡沫一样的起伏，而这些泡沫就是多元宇宙最初的雏形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泡沫都是一闪而逝，诞生于虚无，又融入到虚无，呃，弟弟，你是可以看到这个天地中的狄拉克之海的吧？虚无之海与多元宇宙的关系就类似于如此，无穷无尽的能量在狄拉克之海中起伏。”
　　“在这些泡沫中，极偶然的会出现一些特例，那就是这些泡沫，也即多元宇宙雏形诞生了属于自身的泛意识，而这泛意识就会在虚无之海中掀起极微弱的涟漪，从而形成了虚无之海中的能级差，就和水往低处流一样，虚无之海的本质就会涌入到这些特例的多元宇宙中，而这些本质就是最初的真灵。”
　　“先不说真灵，当多元宇宙诞生了统合泛意识时，只有无数兆分之一的可能才会诞生统合泛意识会开始理解自身与周边，剩下的无数兆的多元宇宙即生即灭，如此一来，多元宇宙的统合泛意识就会产生最初的恐惧，那就是存续，多元宇宙的统合泛意识会简单的将自身存在定义为生，将重新融入到虚无之海的泡沫定义为死，虽然不像真正知性生命那样，但是多元宇宙依然会产生出恐惧，对虚无之海的恐惧。”
　　“由此，多元宇宙在诞生之初就会形成界膜，隔绝自身与虚无之海，而有了这界膜，在多元宇宙内的真灵才可以化为灵魂，然后又从灵魂具有肉体，进而诞生出知性生命来，同时，这也意味着多元宇宙拒绝一切虚无之海的存在型态，不管其是什么，多元宇宙一律将其当成对自身的毁灭之源。”
　　古默默听着，而刑这时候的笑容已经只剩下了淡淡的微笑，而她纯净的眼眸里也有着若有若无的漆黑。
　　“弟弟，你可能想不到吧？我，还有类似我一样的存在，我们其实是虚无之海母亲所凝聚出来的礼物，是虚无之海母亲给予孩子们的礼物，我和所有类似我的存在都有着一丝无限可能性，当一个多元宇宙度过了其幼年期，成功升华了一次之后，就会有一个我这样的存在被投入到多元宇宙中，这其实是礼物，也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祝福，让多元宇宙在未来有一丝自身超脱的可能性，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多元宇宙对待类似我的存在时，都会如同面对病毒一样的强杀或者镇压，因为在这些统合泛意识的认知中，我和类似我的存在，是从多元宇宙终结之地而来的死神，是要斩杀屠灭多元宇宙的恐怖恶魔。”
　　“但是我和类似我的存在，本质上也是虚无的一部分，我们是无法毁灭的，所以多元宇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们化为知性生命，拥有了知性生命的肉身与爱恨情仇，之后再塑造出类似弟弟你一样的武器，这样来阻止我们‘毁灭’多元宇宙，但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那就是当我们的虚无本质被知性之毒所侵染后，就会产生负面，这负面会将我们化为怪物，这怪物才是真正会斩灭多元宇宙的存在，而到了那时，我们其实已经算是死了，而多元宇宙也必会应劫，至于阻止彻底变成怪物的我们……这是做不到的，至少类似弟弟你这样的武器绝对做不到。”
　　说到这里，刑的笑容几乎完全消失，她强行笑了一下，表情开始变得悲伤，同时刑说道：“是不是很讽刺？明明多元宇宙什么都不做，就会得到虚无之海母亲的礼物，但是多元宇宙却自行的决定了这一切，让我变成了知性生命，以为这样就可以束缚我，又塑造出弟弟这样的武器来牵制我，却不想这反倒让我累积了知性之毒，到最后，多元宇宙自己毁灭了自己。”
　　古沉默着，他知道姐姐刑是一个纯净无暇的人，心中只有仁慈善意，但若是天地一直针对刑，那么刑也会愤怒反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却不想刑似乎知道古的想法，她悲伤的摇头道：“不，不是这么简单的反击，古，知性生命会有‘我’的概念，然后就会诞生出生死恐惧，也会有恩爱情仇，更会有各种各样的思想与杂念，若是类似弟弟你这样心思纯粹的人还好，杂念不起，也没什么负面，只要我带着你，帮助你，你甚至可以和我一起回去虚无之海，但是除你以外，这世上的知性生命都有着恐怖的负面累积，每一个知性生命，在一秒里会诞生出数不尽的杂念，这些杂念看似微不足道，但是无数的知性生命，加上每一个知性生命可以活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这负面就会反过来污染虚无之海，而其具现就是每一个知性生命的心灵之海了，那其实不是虚无之海，只是虚无之海微不足道的一丁点镜面通道，但是都会被各种杂念污染成恐怖的源泉。”
　　“杂念其实很恐怖，一个知性生命看到红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会产生多少杂念，鲜血，死亡，恐怖，或者各种无法描述的混沌杂念，而这些杂念交织在一起，混乱无序，沉淀到心灵之海中，这就变成了一份扭曲，再比如喝水，吃饭，行走，或者是疼痛，悲伤，欢喜……这就是知性之毒，对我来说最恐怖的毒药。”
　　刑说到这里时，她的表情已经是极度悲伤，甚至是双目流泪，在她的双目中也再看不到丝毫纯净，只有漆黑的瞳孔，刑捂着双眼边哭边说道：“不，弟弟……我其实已经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家乡了，我再也感受不到那永恒宁静了，好痛苦啊，这个世界好肮脏，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负面，我感觉呼吸不了，不，我为什么要呼吸……弟弟……不，我没有弟弟……弟弟，帮帮我，我好痛苦……”
　　刑双臂抱肩，痛苦的呻吟着，古立刻就来到了刑身旁伸出手来，可是还没等他做什么，他眼前一花，刑已经去到了数千米开外，而刑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直到这时古才感觉到了痛苦，他伸出的手臂已经没了。
　　刑提着古的手臂，她似哭似笑，嘴里的话语开始毫无逻辑，甚至不再是话语，而是各种奇异的声音组合成了杂音，光听到这个声音，古的耳中居然就开始了流血。
　　“姐姐……”
　　古终于明白了刑的真正来历，也明白了刑的痛苦根源，而他心中也有了打算与想法。
　　打破刑的负面！
　　之后刑不管是回去家乡，还是留下陪伴他，都是刑可以自由选择的事情了。
　　而不是被这负面累积着成为怪物。
　　这……
　　就是古思考出来的破开他命运的办法！